(圖片取自網路)


初初認識他的那幾年,大家總是處在猜測對方心意的階段,說真的,兩人感情並不踏實。那時我自己忙著研究所的課業,加上自己先天底子太差,整天被教授釘在牆上,見面總是跟他嘔氣,跟他的關係有點疏離,好像進入了高原期。

突然聽到他祖母過世的消息,我急忙趕赴他在鄉下的家,消息來的實在匆忙,心情上的沒法快速調適。至於他家的其他兄弟,平日就各自為政,就跟他爸爸和其他叔叔的關係一樣,彼此井水不犯河水,關係非常的淡薄,見面可不盡然是相敬如賓,常常是彼此相敬如"冰",甚至是”兵”。

 

(圖片取自網路)
 

由於他祖母生前給了我一隻金戒指,也算是對外認了我這個孫子,另一方面也算是感謝我這些年照顧他孫子的心意。

 

一進門,客廳裡簡單的靈堂已經擺好,屋裡頭老的小的一堆人在旁邊席地坐著,老人家就放在用門板高架起來的臨時床上,就放在客廳的正中央,還沒入殮。床板的四周掛起了蚊帳,燻著香,老人家枕頭旁有一台錄音機一直低聲的放著念佛的音樂。我被導入門後,向老人家遺像牌位上香膜拜,然後跟著他和大家一起坐在地上。

 

(圖片取自網路)

 

幾位姑婆嫂級的婦人們聊著天,幾次談到好笑的地方也會忍不住放聲笑出來,然後談到傷心處也會突然間嚶嚶呀呀地哭了起來。也許是要降低大家悲傷的情緒,大人們聊著他們的事,壓抑著悲傷情緒,我默默的和他接手在門口燒銀紙的工作。

 

門口放著一個鐵盆,據說鐵盆裡頭所燒銀紙不能斷,所以要把銀紙一張張折成一半,然後一張疊一張,以同心圓的方式在鐵盆裡繞圈圈,這樣銀紙既不會燒得太快,也不會因為擔心一下子燒完,而把自己搞的太緊張。

 

親戚朋友陸陸續續的到來,有一進門就哀哀哭泣的,有公事往來的,有貌似多年不見的,也有總是意見很多,努力在下指導棋的老人家。他們看到我跟他蹲在門口燒銀紙,總是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我,心裡不斷的納悶,這位沒看過的人是誰啊?怎麼蹲在這裡燒銀紙?不知道該怎麼稱呼…。

 

他父親站出來幫我解了圍,告訴大家說我是祖母認的”乾孫子”,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。深怕自己一時表錯了情。

 

鄉下辦喪禮的儀式很多,繁文縟節很麻煩,光是誦經的儀式就可以把人搞到虛脫。接近午夜做過法事之後,大家陸續的離開,客廳裡只剩下我跟他了,他鋪好了棉被,準備守夜。所謂的在靈堂守夜,其實也沒什麼大事,主要工作就是讓香案前的香火不要斷了,所以在夜裡會準備超大支的香,估計可以燒6小時,好讓守夜的人可以安心睡覺。

 

 

等到送完今日最後的親友離開,整個靈堂空空蕩蕩。我跟他展開被子,兩人徐徐的躺下,一時之間兩人無話。躺好後,我伸手到他的被子裡,輕輕的握著他的手,他捏了一下我的手,我知道那是他說謝謝的方式。我側著頭看他,他疲倦的閉著眼,空氣裡瀰漫著檀香的味道,還有不間斷的念佛聲。我知道此刻,我跟他是完完全全心意相通,此刻的我被接納了,被他接納,也被他的家庭接納。跟他走了這麼多年,愛他愛的那麼久,也曾多次在神佛前許願相知相許一生,心裡總是不踏實。
 

而此刻,這是祖母的靈堂,卻也是我們彼此承諾相許的殿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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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呆呆歐吉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9) 人氣()